辩护词,是辩护意见的一种,一般开庭之前的辩护文书称辩护意见,开庭后向法庭提交的书面辩护意见称辩护词,有对庭审总结陈词之意。是被告人及其辩护人在诉讼过程中根据事实和法律所提出的有利于被告人的材料和意见,部分或全部地对指控内容进行辩解、反驳,以证明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提出应当减轻、免除刑事责任的书面意见。辩护词和辩护意见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此处一并论述。
一、辩护词写作:总体要求
律师撰写辩护词包括辩护意见,有其独特的写作风格。第一,语言简洁,用简练的语言把辩护观点表达明确,不产生歧义。第二,用词法言法语,体现法律的规范性。第三,言之有据,所言皆有依据、所论都有支撑。第四,理性平和,煽情适度。对司法工作人员的诸如非法取证等错误行为不侮辱、馒骂,用词感情色彩适度,可以在一定程度升华为社会因素,理性中带着丝丝温情,温情中又饱含着理性,情、理、法交织在一起,从具体的案件本身升华到社会制度,实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第五,排版美观。
二、辩护词写作:内容结构
辩护词的结构一般分为首部、正文和结尾三部分。首部包括名称、称呼、背景、摘要等。正文是整篇文章的核心,是对辩护意见的重点论述。结尾包括时间、提交人等。
1、首部。包括名称、称呼、背景和摘要等。
(1)名称。有人只简单写成辩护词或辩护意见,这样太过简单,没有体现出是谁、什么案件,辩护词和辩护意见的名称要有识别性。一般侦查阶段或者审查起诉阶段用某人“涉嫌"某罪,到法院阶段用某人“被指控”某罪。如果是一个阶段多次递交辩护意见,多次结合新的证据材料进行补充发表辩护意见,要写清”补充辩护意见"或者"第×次"辩护意见。
【举例】《张某涉嫌诈骗罪审查起诉阶段辩护意见》《张某涉嫌诈骗罪审查起诉阶段补充辩护意见》《张某被指控诈骗罪一审辩护意见》《张某被指控诈骗罪一审辩护词》等,从名称体现出何人、何罪名、何程序。可以分两行书写以示美观。名称居中,宋体二号。距称呼段后半行间距。
(2)称呼。就是主送机关和承办人。机关如某某人民检察院、某某人民法院。
承办人加尊称,体现司法礼仪,如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尊敬的审判长、合议庭法官,尊敬的审判长、人民陪审员,庭前可以称尊敬的承办法官,尊敬的承办检察官等。称呼顶格写,后加冒号。
(3)背景。交代辩护人的合法地位、案件来源,是接受委托还是接受法律援助中心指派。同时简要说明辩护人做了哪些工作,如查阅案卷、了解案情、同在押的被告人会见或通信等,对事实有充分了解,发表如下意见供审判长或者法官、检察官参考。还有的写咨询了有专门知识的人,走访了现场、检索了案例,让阅读人感觉到律师是做了一系列详细的准备工作的。可以体现出律师是在开展了充分辩护活动的基础上撰写的,也体现出律师工作的严谨。背景也能起到过渡的作用。背景首行要缩进两个字符。
(4)摘要。也就是辩护人总体认识,相当于其他论文的关键词,是辩护观点的高度总结和概括,起到提纲契领,鲜明地亮出辩护观点的作用。也可以说是核心辩点以及处理意见,分定性上总体观点和量刑上处理意见两部分。处理意见是案件实体和程序的处理建议,比如起诉或不起诉,有罪、无罪,发回重审或改判等;量刑建议,从轻、减轻的量刑情节,比如退赃、谅解、赔偿、自首、立功等。
这部分要避免将正文的一级标题简单堆砌和罗列。因为标题本身就已经起到引起重视的作用,简单罗列会显得重复、拖查、不精练。如果罪名较多,可以按罪名分部分分述。
2、正文。正文部分是辩护词最重要的部分,也是核心论证部分。正文部分的格式要求如下:
一级标题文字字体用黑体,标题序号用大写一加顿号:“一、";二级标题文字字体用楷体,标题序号用大写的一加括号:"(一)”;三级标题文字字体用宋体或仿宋体,标题序号用数字1加圆点:"1.";四级标题文字字体用宋体或仿宋体,标题序号用数字1加括号:(1)”。
单独成行的短标题一般末尾不用标点符号,不单独成行的或者长标题中间有标点符号,末尾可以加标点符号。
行间距,一般用27磅到30磅。标题和正文之间选择段后空半行。正文文字用3号或4号仿宋字体。
3、结尾。尾部一般是写"以上意见悬请充分重视并参考或采纳”。然后是此致某某机关,首部已写了主送机关的,尾部可以省略。最后是律师事务所名称和律师名字,名字有的要求手写签字,也有的盖人名章。落款日期填写年月日。如有附件的,写上附件。
三、辩护词写作:正文论证的方法
辩护词和辩护意见最重要的部分是论证,一般可以从以下八个方面开展论证。
第一,从事实方面论证,事实指法律上的事实,能用证据证明的事实。要把散落在全案的有利证据表现的事实进行归纳整理。首先运用"七何要素”审查案件事实,即何人、何时、何地、何因、何方法、实施何行为、造成何结果,其次按照适当的方式进行论证,比如,可以按时间要件先后顺序,拆分成事前、事中、事后进行论证,还可以按犯罪构成要件拆分事实进行论证。
第二,从证据方面进行论证。审查单个证据的来源、取证过程和形式是否符合法律规定,是否属于非法证据,是否属符合瑕疵证据、不能补证和不能合理解释、不应采信的证据;多个证据双向对比,看有无印证,有无矛盾;综合分析证据是否能构成一个完整的证明体系。
第三,从法律角度论证。刑法的渊源、刑法与行政法的关系,法律法规的层级,上下级之间是否有冲突以及如何适用。把所有涉案的法律法规进行检索、整理和归纳,厘清法律位阶,找到适用的法律规定。
第四,从司法解释方面论证。法律规定比较模糊的,往往有大量的司法解释,要穷尽包括生僻的司法解释和一些地方性的法规、意见、会议纪要等。
第五,从法理或学理方面论证。有些比较新型的案件,法律适用不是很清晰,可以把理论界研究的成果用于辩护意见,比如人民司法、刑事审判参考等案例编写时做的论证等。
第六,从常识、常情、常理方面论证。所有案件不外乎天理、国法、人情。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沈德咏说,司法审判不能违背人之常情,刑事审判牵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事关社会公平正义。刑事审判工作贯彻法治原则,坚持严格司法、依法裁判,是不能动摇的原则,是必须坚守的底线。同时,要高度关注社情民意,将个案的审判置于天理、国法、人情之中综合考量。我国有着数千年文化传统,天理、国法、人情是深深扎根人们心中的正义观念,蕴含法治与德治的千古话题。所谓天理,反映的是社会普遍正义,其实质就是民心。民心是最大的政治,民心所向关系到执政根基。
近年来一些热点案件,如天津赵大妈非法持枪案、大学生掏鸟蛋获刑等案件的辩护都运用了常识、常理、常情。还有在比如一些强奸、狠亵案件中,或者一对一证据中,被告人和被害人说法各执一词又没有其他证据,就要分析谁的说法更可信,用常识、常情、常理进行分析。
第七,查找案例,最高人民法院于2020年7月27日发布《关于统一法律适用加强类案检索的指导意见(试行)》,之前也发布过一些规定,要求统一法律适用,要求人民法院在审理案件,尤其是一些有争议性的案件或者新型案件时要做法律检索,在判决当中要参考之前案例。因此,可以做一些案例检索,查找有利的案例,用来说服或者辅助论证辩护观点。指导性案例和公报案例优先使用,指导性案例可以在判决书中援引和参照,其次是刑事审判参考、人民司法,最后是其他案例。
注意同一法官,同一法院,上一级法院,情节相似、罪名相似的案例。还有,注意案例的举重以明轻优于举轻以明重。查找的案例比我们的案件情节更严重、更恶劣的,案例都认定成轻罪或者是轻判,那我们的案件更应当获得轻判。
第八,从政策方面论证。除了司法解释或者座谈会纪要以外,还有一些政策更具有灵活性。比如最近比较热的保护民营企业、保护非公经济的政策,保护产权的政策,保护民营经济的政策,还有刑事合规的政策,都可以用于辩护。
四、辩护词写作:正文的逻辑结构和层次
1、逻辑结构和层次。辩护词或辩护意见和其他文章一样,要分章分节分段进行论述,否则一直平铺直叙会让看的人很累。最重要的是给读者一个认知的过程,在阅读过程提供间歇的机会,整个认知活动会比较轻松,能更清楚地了解辩护观点。
正文部分由标题统领的段落组成,一个段落或几个自然段表达一层中心意思,段落之间有一定的逻辑层次。标题是段落提炼的核心,统领一个段落或几个自然段。在编排段落和撰写标题时要按照一定的逻辑层次。重要的内容要编排在前面。
同级标题或其统领的段落之间的逻辑关系和层次一般有三种形式。第一种并列式,,就是所表达的意思是并列在一个层次;第二种三段论式,就是法律规定、本案事实、得出结论;第三种递进式,就是它们并不是在同一个层次上,可能是层级或阶梯关系。比如,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构成犯罪。退一步说,即使指控的事实成立,根据某某规定,此种行为也不符合定罪条件。
上一级标题要能包含下一级标题和段落的内容,但下级内容不能重复上级内容,还要体现出层次关系。
标题的层级不宜太多,层级太多会显得凌乱,口头表达时会使听者犯晕,一般不宜超过四级。如果一案中罪名较多,可以分成几部分表述,比如第一部分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罪,第二部分敲诈勒索罪,第三部分非法拘禁罪等。
2、标题的表述方法。标题是浓缩的观点,通过标题展现标题下面正文的核心观点。通过标题提炼出司法机关工作人员会关注或者想了解的核心点,以标题吸引阅读标题项下的内容。标题的作用在于简洁干练,突出核心信息,而标题下面正文再阐述细节,展开论证。因此,标题是处理信息量的艺术,要具体而不烦琐,要尽量处理枝干信息,而不是一些细枝末节琐碎的信息。所以标题不宜过长,一般不宜超过两行。事实上两行也足够表达一个独立观点,如果都控制在一行半左右还显得错落有致,简洁美观。
第一种,引用法条式表述。就是将法条的一部分用语直接用于标题的表述,显得规范,法言法语。比如,《刑法》第一百九十二条贷款诈骗罪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诈骗银行或者其他金融机构的贷款,数额较大的………”。一级标题可以表述为“某某不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二级标题可以表述为该法条所列举的几种情形“某某所签订的合同不是虚假的"等分别论述。
第二种,反驳式表述。主要是反驳起诉书、起诉意见书或一审判决认定的事实或者表述有罪供述。比如,起诉书认定的某某参加了某活动的事实是错误的;一审法院依据某某证据认定某某实施了某某行为是错误的;起诉书指控某资金未用于生产经营不属实等。二级标题分不同的层面进行详细论证。
第三种,标题中包含结论的表述,以增加信息量和说服力。比如上例贷款诈骗罪中,一级标题可以写:“某某有履约的诚意并做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不能还款是客观原因,贷款全部用于生产经营,足以证明其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二级标题再从“履约诚意、做了哪些准备、客观原因、贷款去向"等方面进行论证。
第四种,是非、正反一起说的表述。比如,张某设置的电网是为了防止野兽,并不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入;张某到达现场是碰巧经过,不是专门去……………这样一正一反的表述,观点展现得更加鲜明。
五、辩护词写作:其他方面
1、篇幅长短。根据诉讼阶段案件难易程度、辩护策略、辩点多寡的不同,做出不同选择。比如侦查阶段因了解案情有限,同时还要注意会不会变成公诉机关补正的提纲,辩护意见不宜过长。到审判阶段要全面反映案件中的问题,辩护意见自然也长。案件中没有争议的、公诉机关也认可的量刑情节,简洁表达就可以。案情复杂、辩点较多的案件,篇幅自然较长。但要在全面精准、有效传达信息的情况下尽量简洁。
篇幅过长,比如扫黑除恶案件罪名很多,有三种处理方式。第一,在逻辑结构和层次上搭建好各层次的标题,让人一看就比较清楚。第二,提交完整版的同时也提供一个简洁的版本,便于承办人向领导汇报等。第三,对特定问题单独成文。比如,如果案件中的证据问题较大,在开庭前的辩护意见,可以将证据部分的意见单独写成排除非法证据申请,或者单独提出来,写成关于对某某证据的意见;如果是开庭后的辩护词,对证据部分的论证可以单独写成质证意见,如对鉴定意见的质证意见等。
2、美观表达,提高效果。可以加入一些可视化的图表或动画,从一般正常认知的角度,图表比文字更吸引人,也更能清楚地表达意思,因此制作一些可视化图表效果会更好。
为了美观,还可以添加页眉、页脚、页码,使感观更舒适。还可以制作固定的封面,加上律所或者团队的标志、文件的名称和律师联系方式,方便司法机关工作人员需要时联系,更彰显专业形象。如果内容非常多,比较厚的还可以进行胶装,显得更规范、整齐和正式。